向北翻越黄土岭后,过了铁钉山,终于结束了长达十公里的连续下坡,进入了德兴市界。在拐弯的尽头,来自银岭头、黄土岭和大茅山的三股溪流在这里汇入双溪湖,形成德兴市最大的人工水库:双溪水库。桐西坑就是坐落在水库末端的一个小村。
桐西坑村民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村民;另一部分则是垦殖场工人、家属。这些工人大部分来自四面八方,他们在这方土地上拓荒开垦、繁衍生息,同时带来各地的风俗与文化,与本地习俗相交融合,形成了一种开放、包容的地方文明,这或许是小村能够吸引人驻足的另一个深层次原因。
桐西坑背靠溪瀑叠嶂的青山,面朝一湖的波光淋漓,应该就是诗人笔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意境了。但这里的村民对水库的爱有着更现实的体现,这个建成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大型水库,每年为附近的村民提供了大量的渔获,滋养了附近一连串的小村。这也是桐西坑人的福分,是村民引以为傲的一个方面。所以这里的村民普遍长寿,八九十岁的老人随处可见,也可能与这些丰富、无污染的蛋白质来源有关。
桐西坑是个长条形的村庄,狭长陡峭的崇山峻岭夹着一条每年都涨几次洪水的溪流,因而留给村民平整的土地不多,二百来户人家只能沿着小溪错落散布。梯田也成为这里的特色,最大的梯田群位于村尾,近百亩的梯田也是上世纪靠人工肩扛手提一点点修筑而成,是上一代桐西坑人奋斗与付出的见证。由于近年来年轻人的流失,如今这些梯田靠近最山顶或边缘处已经荒芜,也成为印证时代变迁和经济发展过程的一个侧影。
沿着山边的小路一直往上走,就能爬到这片梯田最高点。这里的视线极好,只要转过身,大茅山的最高峰“四角坪”就在眼前了。“四角坪”有着许多传说,其中在村民当中最有市场的应该是特务间谍说。因为在海拔1400多米的山顶有四座山峰,中间夹着一块面积非常宽的高山平原,相传是个优质的空降点。40年前,有武装民兵长时间驻守在山顶之上,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起这些就眉飞色舞,纷纷说自己当年就是其中民兵之一,或者替民兵送过粮食。这个地方在村民心目中有崇高的地位,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从四脚坪方向汇集起来的溪水,经过一路的兼容合流,队伍越来越壮大,最终在村庄的后面形成一连串的瀑布群,从两座山峰中间形成的峡谷,一路跌落下来,湍急的水流在巨大的落差作用下激荡起团团的水雾,发出恢宏雄壮的龙吟之音,成为一道壮观风景。瀑布与银岭头流淌下来的溪水汇合,形成双溪湖最洁净的源头,花鸟畈正是镶嵌这股透彻溪水中的一颗钻石。
花鸟畈原名火烧坂,是老一代人固执的叫法。这个名字具体如何得来已经无从考证,但新一代的桐西坑人最愿意花鸟畈这个名称,因为这能更真实地将这颗钻石的美丽动人一面展现出来。在这里,层叠罗布的瀑布群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深潭,隐藏在遮天蔽日的树林当中,浓缩了南方的山水之美,是桐西坑人舍不得拿出来展示的压箱之珍藏。
站在对面的国道上,可以俯瞰整个村庄。最后一个回头弯从山顶拐过来后,就从村庄边缘擦肩而过,一个漂亮的弧形勾勒出村庄完整的线条。村庄的左边是一片茶林,修整过的茶树形成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圆环,俯瞰之下,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手掌,在高山之下摁出几个簸箕形的“指纹”。
西边是所有村民熟悉又敬而远之的“金山”。对于第一眼看到金山的外地人来说,一定会不约而同地喊出:“好大一棵菜花”。因为这座山太像一棵西兰花了。一个单单独独的圆形的丘陵被高大的常绿乔木覆盖得密不透风,远远望去,就是一朵新鲜欲滴的西兰花。据村民说,若不是国道修路时切去了一个角,这棵西兰花更完整也更漂亮,是很多路人打卡拍照的背景图。但是这棵“西兰花”是属于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的风景,因为组成这棵西兰花的“菜芯”是一片从来没有被砍伐过的原始森林,酸枣、苦楮等各种高大乔木完全覆盖了圆圆的小山丘,林子中间,每一枝每一叶已经将所有阳光充分利用起来,即使正午时分,也是不见天日,异常的阴冷会让人有着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是老一辈村民口中说的“阴山”。上几代人少有人涉足,更不敢砍其中任何一草一木,导致林子越来越密实,各种说法也越来越邪乎。
但年轻人是不信这个邪的,只要到了秋天,经常会有胆子大的年轻人钻进去,一是为了体验这种异常的阴凉,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捡拾遍地的酸枣和苦楮,做成的酸枣糕和苦楮豆腐也逐渐成为极具地方特色的热门食品。
有高山峻岭、有峡谷飞瀑、有茶园梯田、有大湖云海。这样集南方所成的小村,你不动心看一看吗?在这个有着热情好客的村民,还有保留完整的拓荒垦殖文化的村庄停下车,走一走,看一看,或者住下来,细细地把这个小村品味一番,你一定会发现更多可爱之处、可抒之情。
龚晓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