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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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20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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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坛

  月余之前,因人近更年,生物钟失灵,不按规矩“发号施令”。白日昏昏如久旱之草,一到月明星稀,困意顿无,神气如冰消雪融之溪流,蓬勃涌动。不出几日,镜中容颜似流逝十年,白发快速“抢占领地”,眼角菊花未经霜雪礼赞却呈怒放之态,只稍浅笑,四五片细长花瓣儿便齐齐登场,眼圈渐呈暗色,涂抹再厚的眼妆也无法遮掩。

  这半截未被黄土掩埋的身躯怕是要春去花萎,深冬草枯,路尽崖绝了。

  一瓷坛,深褐色,腹微胖,兀自斜立于屋角许多年光景。从太奶奶的奶奶开始,它就用一个无拥无塞的身躯,盛放下各种菜果米粮,更海纳了一家人的烟火岁月。

  坛如此,何况人?窗外杏树叶黄而落,被秋风洗拭过的枝丫,光秃决然,叶枝分离此生再不相见!我不必唉声叹惋,空空的枝丫正是来年绿意泼洒的舞台,今冬的孤默正是下一次生命怒放的摇篮。每逢电话老母,便听声音又苍老些许,心中如蚁啃噬。父母白发添鬓,步履蹒跚,背影微驼,每一个苍老的足迹,每一次岁月的侵蚀,我们都不曾陪伴,不曾紧握父母的手,告诉他们:“别怕,有我在!”每每念及此,心中愧疚难忍!后得老母点化,我若安好,父母就安好。转念一想,在老者尚能自我照拂之下,我就踏实在外,好好工作。把小日子喂养得殷实,把生活拾掇得顺心,把身体经营得康健,回去见老者,便是给老者最好的陪伴与安慰!小女学艺,兴趣为基;学业成绩,尽力即可;工作职称,无愧就好。

  偶一日,被旧屋闲置几载的瓷坛,突然插上了一束鲜嫩的绿竹,空无的瓷坛瞬间有了生命的春意,更为找寻的人呈上了一份抵达的思索:花草有色呈万千绚美,落叶有情化育来春生命,蝼蚁有序缔造宏宫伟殿,鸿宇有道衍生万物……于人而言,白日有光,热烈活动;深夜当黑,宁静修养,此乃生命运行之本色。

  为安然入睡,我精挑细选这一款帘布,质地厚实,纹路简约,挂之如瀑悬落,拂之似波荡漾。夜幕将深,霓虹尚亮,我两手各执一端,只稍一抖,便关闭了霓虹的纷扰,隔绝了车鸣的喧嚣,把夜的本真归还,把心的宁静安放。是夜,整个世界以帘为界,帘的那边星空盛满一城烟火纷繁闪亮,帘的这边一人一衾,于纯粹的黑夜里,把香甜沉入梦中细细品尝。自此,有帘的日子,月行他迹,风随星落,无牵无扰,吾心自安!

  当清晨唤醒梦中恬淡的笑颜,起身拉开这一帘蓝色幽梦,金灿的日光透窗而来;推开窗棂,清风呢喃送来阵阵桂香。抬眼之处,一方小小的阳台上,一只灰雀踱步四盼,似乎在等一个约定。一丛枯草,萎伏在几根竹竿之下,用焦黄作生命之弦,弹奏一曲秋风。

  周里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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