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莉荣

　　最近的一些日子，我家花农总会骄傲地在我面前说：今天，回家路上遇见姚先生，在他店中坐了一会，喝了好茶 。在花农面前，面对他较为频繁的饭局、酒局，我会经常灌输两句话：“茶灌玲珑子，饭撑鼓眼痴”。我家花农为了生意，应酬颇多。我心中痛惜不已，嗔责也是够多的。总想让他把酒桌上谈成的事，能放到茶桌上来谈，把酒倒满喝到微醺，不如烹水煮茶相谈。渐渐地，花农也有了很大觉悟，置办了茶桌、茶具，并购买了好些茶叶，喝茶的家什备齐了 ，于是乎喝茶待客，不亦乐乎。

　　寻常百姓口中总有这样一句话：“打开门来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从古至今，茶也是生活的一种必需品吧。有文字记载的茶事就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唐代开元以后，茶道大行，饮茶之风弥漫朝野。著名的唐代诗人白居易在《琴茶》中有云：“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诗人辞官归隐后，忘情山水间，听古琴品蒙茶，平复了诗人的郁郁无奈，同时也成了诗人日常健康生活的常态。

　　我的家乡铅山就是有名的“河红茶”故乡。巍巍连绵的武夷山脉峰峦峻险，终年云雾缭绕，海拔垂直的高度，造就了同山不同天的气候，便有高山野茶、低山茶子一说。河口明清古街里，古朴的木板房，青石笃笃的街旁，开了几家颇有名气的茶叶店，特别是那些兰心蕙质的老板娘，她们卖的不仅是茶叶，而且展示茶艺，打造着因茶而生成的文化圈。茶叶、茶艺、茶旅，在万里茶道的推动下有一股蓬勃之势。人因茶而增色，茶因人而添香！喝茶的人，三五几个相邀，在一种平和、养生、沉静的氛围中，降噪安静，心生欢喜。苏轼曾写：“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更有“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茶好当属那种长在高山，没有人工干预的野茶为上，武夷山脉上有个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小村庄叫麻粟，只有二十几户村民。因山高林深，村子里的路又险又窄，不仅需要司机技术好，而且还要有经验，才让人敢坐车去到那里。

　　姚先生和夫人段姐对茶情有独钟的，每年谷雨前，就会到乡村山里去寻茶，而且还把作协的伙伴们带上。除了对茶的深爱，更想弘扬铅山的“河红茶”，他们夫妻俩在福惠苑小区边上开了家小店“段记商行”，硬是在店中挤出了几平方米，搁出一张茶桌，摆放好茶具，让铅山的“河红茶”上了柜架，并在茶桌主人位后，裱写了一个大大的“茶”字。于是在这个小小店中，汇聚的友情与热闹都荡漾在那一泡又一泡的茶水中。麻粟的高山野茶，有让你啧啧咋舌的好味道，更有让你讶异的价格，大抵都几千元至万元一斤，麻粟的茶，说到底不讲“元”而是讲“缘”了！

　　我有缘品尝了这款茶。茶汤清甜，茶色琥珀橙红，久泡味还长留！某个夜晚，骑辆单车到先生店中拜访，先生店中的茶桌通常是很繁忙的，一拨又一拨的人，围坐在茶桌边，一边喝茶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段姐是泡茶的好手，从入茶、煮水、洗杯、盖茶，再递到你面前盈盈一盏茶，动作娴熟灵巧，然后微笑轻言说：“涂涂喝茶……”我很是享受，作为老大哥式的姚先生，会在旁边开启自豪式地讲谈：“这茶是高山野茶，在海拔一千四五百米的山里才有。麻粟是个较古老的小村庄，村民就靠那些野茶而一直坚守在那村子里！村小但茶出名。茶绝对是好茶，你慢慢品，看看有啥不同。”

　　于是，静静的夜里，外面行人已少，大多的店铺都打烊了，我和我家花农，端着一盏茶，品着喝着。我家花农说：“这茶有一种很好的香味，都泡了好几泡了，这还留着香。”我是个没工夫品茶的人，家里买了茶桌也空置当书桌了，但在段姐一杯又一杯续茶的氛围下，我是喝个不停，且惊奇地问段姐：“这茶续了那么多杯，为啥茶水里还有甜丝丝的味道？”段姐浅笑安然地说：“好茶才会有回甘！”我喝茶是开启直饮模式，一杯杯续上的茶，咕嘟咕嘟都灌进喉咙里，惹得花农在那笑我，哪有这种灌汤式喝茶的人，我也不恼他的嘲笑，喝茶怎样喝得自在就怎样喝呗。甚至于有一次喝完茶回去后，肚子饿得慌慌，本该减重的我，熬不过那挠心寡寡的饿，坐在床上吃起蛋糕来。次日告诉段姐后，段姐说：“茶本身就有助食消渴功效，所以多喝茶也可瘦身的！”在段姐和姚先生他们面前，因有世交之情，没有拘束之感。姚先生常说他年轻时想买一块“上海”牌手表，当年在百货公司我父亲手上买的，为了选上一块好手表，拜托我父亲试了好几块手表才选下。

　　段姐慢悠悠地泡着茶水，高山野茶在她的巧手下，浸润开来，茶汤浅晕开琥珀般的红色，灯光柔柔，没有相扰的旁客。花农像是忘却了白天的忙碌辛劳和姚先生一同研究那些茶叶的外包装设计，品着，谈着。

　　麻粟的高山野茶，真的有“饮罢清风生两腋，馀香齿颊犹存”之感。我和我家花农在姚先生那里品到麻粟那么的好茶，确实有些感动了，感动段姐一家待人的亲切，更有感于在当今行车难的麻粟人，为了那一片片百年老枞茶树，舍不得搬迁下来，而且年轻一代人还生生不息，不离不弃那片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