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气,最抚游子心。离乡越久,舌尖上的家乡味道就越治愈。那些相伴童年时光的家乡美味,它会贯穿一生,连同记忆里的劳作场景,在某个瞬间被唤醒,成为悠悠的乡愁……
橱柜里放着一瓶老家的山茶油,想家的时候,我就用它炒几个可口的小菜,美美地品尝,在飘香的山茶油滋味里,慢慢地回忆着一些过往的岁月与故事。
山茶油,又称茶籽油、野山茶油,在我的家乡广丰俗称“茶油”。其营养价值可与橄榄油相媲美,故被誉为“东方橄榄油”。
茶油在家乡是金贵之物。20世纪七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像宝贝一样珍藏着。我家也不例外,母亲平时烧菜,除了偶尔用咸肉油,几乎都是用菜籽油。那时,我们大山里的梯田与坡地上油菜种得还是挺多的。
茶油,一般情况下,母亲是舍不得用的,只有农忙季节时,母亲才会用茶油蒸蛋羹,说是吃了能滋补身体。或者是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时,爸妈才会拿出珍藏着的山茶油做几道山里农家特色菜,如茶油剁椒鱼头、茶油爆炒土鸡,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记忆里,上学的时候,母亲怕我等早餐吃会迟到,偶尔会给我做美味的茶油蛋炒饭。粒粒喷香的茶油蛋炒饭,还没出锅,就馋得人直流口水了。炒好端上桌,我忍不住就狼吞虎咽大口开吃,直到最后一口吃完,打个饱嗝,才用手一抹油油的嘴角,高高兴兴上学去。到了农忙季节,全家人都在田地里干活,母亲忙得没有时间烧菜,蒸饭时,就切几片咸肉铺垫在一碗笋干上面,倒点米酒,放几调羹茶油,放进饭甑里与米饭一起蒸,饭熟时,菜也熟了。一道茶油咸肉蒸笋干可是山乡的特色佳肴,光闻闻,一股独特的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茶油炒菜营养又好吃。而上山采摘油茶果、晒茶籽却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那时候成片的油茶树林在村东边一个叫“向天尾”的山坡上,坡陡、林密,荆棘、杂草丛生,且很多油茶树都是又高又大的老茶树。到了茶籽采摘季,往往是天一亮,全家人都去采摘,带上箩筐与蛇皮袋上山,一整天穿梭在油茶林里,父亲与哥哥、姐姐们个子高,可以站在树下伸手直接采摘挂满枝条的油茶果,而我只能捡老油茶树因太阳暴晒开裂落在草丛里的茶籽。
油茶果从山上采摘回家后,要摊在晒谷场晒几天。暴晒到油茶果壳开裂后,全家人再动手将油茶果壳和籽分离、过筛,这个过程称为“择茶籽”。择好的茶籽还要挑选有大太阳的晴天再晒上两三天后,装进麻袋,肩挑背扛地运到10里外的街上榨油坊。粒粒饱满的茶籽经过粉碎、烘炒、蒸粉、榨油,过滤后,就成滴滴清澈透明、清香的茶油,香味从街头飘到街尾。
地处赣浙闽三省交界的铜钹山(有着千年封禁的历史)以特殊的自然生态环境孕育出的家乡山茶油,是大自然馈赠给山里百姓的舌尖珍品。走进得天独厚的铜钹山,每逢茶籽采摘季,那满山遍野的油茶树挂满沉甸甸的油茶果,是山乡一道独特的风景。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越来越多的游客走进山清水秀的铜钹山,过去仅仅作为山里农家餐桌上解决温饱的食用油,变成了闻名遐迩的优质山乡土特产,走出了大山,走向了更广阔的市场和天地。
摘茶籽,吃茶油。茶油蒸咸肉、茶油煎荷包蛋、茶油炒鸡肉、茶油剁椒鱼头……一道道美味佳肴是缠绕在走出大山打拼在异乡的游子们舌尖上挥之不去的缕缕乡愁。(杨光武)